报道的标题是这么写的,香港TVB花旦万绮雯被曝在浙江合股开宿,在内地落地生根。这是一个具有戏剧性的故事——一个曾经风靡内地、成就一代人集体记忆的女演员,在公众视野消失了十几年之后,突然从香港迁居内地,在莫干山开起了民宿。
我在莫干山见到万绮雯,这是她的提议。莫干山是让她感到舒适的地方,她说这个季节还有几株绣球花正在开放。那天下起小雨,在民宿的咖啡厅前,她接过我们的湿伞,将它们一一插进桶里,又转身进了吧台,帮咖啡师准备杯子,和周围的朋友闲聊,像一个熟练的老板娘。
但坐定后,她展露出不安,其实我不知道该和你分享什么。
1989年,19岁的万绮雯参选亚洲小姐比赛获得亚军,同年就参演电视作品,第二年,她被亚视捧为当家花旦,又在1996年出演了亚视的重头剧《我和春天有个约会》。在风头最盛的那几年,万绮雯被媒体称为亚视一姐。
她最为人熟知的角色,是电视剧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》中的驱魔师马小玲,并凭这个角色获得了亚洲电视最佳女主角奖。穿着短裙和皮靴的马小玲,果敢、利落、有情有义,成为90年代港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之一。迄今,依然有许多人在各个影评网站怀念她,美好当如马小玲。
马小玲这个角色成了万绮雯的转折点。在乡野长大的万绮雯,对生活没有奢望。成名以前,她每天要花一个半小时进城工作,再花同样的时间回到村屋。参选亚姐、成为演员,只是想拥有坐飞机的机会,去别处看看。在剧组,万绮雯完成了自己的社会化进程。年长的人为她做决定,鼓励她要,她说自己疲惫又迷茫地被推着往前走。
至于生活在一个女性身上更为具体的侵蚀,以及大众关注的她与《我与僵尸有个约会》编剧陈十三的家庭生活,她不回应。她经历过名利场带来的夸张与渲染,也因此有意识地躲藏。拍摄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》第三部时,万绮雯经历了一次严重的腰伤,这部戏拍完,她进入半息影状态。她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审视过往,不被人凝视的那几年,她去学陶艺,学画画,去各地旅行。
去年,她和TVB合约到期,索性来到内地定居,在上海和莫干山两地往返,规划她入股的民宿,也规划她想要的生活。这是一个出身寒微、缺少欲望的女孩,逐渐退出强竞争,回到和儿时相似的环境,最终过上了一种没有明确目的的生活,重新获得安全感的故事。她更愿意聊她在山里遇见的萤火虫、村民执意送她的许多红薯,她说这是她感觉最自由的时候。
以下是万绮雯的讲述。
文|林秋铭
编辑|槐杨
图|受访者
1
我很久没有做访问了,一做访问,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就小一点。我面对媒体有点紧张的,除非是有电视剧宣传,那个是我的责任,我就出来,但是大部分时间我都顺着男主角说话。
很多演员已经想好要讲什么,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。他们常常说,你不要那么懒,你自己想好,自己说出来。我说这个不是懒不懒的问题,我也没什么好说啊。我闲聊的内容,媒体觉得没意思,那我要想一个假的故事出来,我不想,我老了,不行。要我讲得惊天动地,这个真的为难我。很多人想知道,我这十几年的生活是怎样的,其实我过得很平淡,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。
我也没有完全息影,那次选择也很无奈,是在拍完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3》之后,我停工很长时间。
记得是在拍第三集的时候。那天一开工,拍外景的时候我就受伤了,侧边的肋骨都断了,也有一些出血。看完医生,医生说这个不行,你要休息几个月,你真的很严重,不要再动它了,你要休息。
那时我刚拍了20来天,还有4个月,怎么办呢?没可能停下,所有人已经齐了,合约都签了呀,所有东西都定下来。那个时候,我只能休息十来天,马上出来拍。那个痛让你没办法讲话,没办法咳嗽,不能打喷嚏,不能笑,坐下来都很难,高跟鞋不能再穿了,走路每一步你都痛一下。
我每天都问自己能完成吗,整个人在很消极的情绪里面。好不容易拍完一天回去睡觉,我需要用所有的方法让自己能躺下去,再用一堆枕头把自己围起来,睡觉的时候不能动,一动就会醒。如果突然间咳嗽,就完蛋了。
早上闹钟响,我起床都要哭一场,起不来,就是爬不起来。哭完去开工。所有打戏只能往后挪。我的经验就是,吸一口气把它顶住,不要呼吸,打。打到一定要呼吸的时候再松口,经常全身痛得都出汗。那个时候心情很糟糕,我很想去做好但是又做不好,只能发脾气,常常有内心的斗争。
拍第一二部时,跳弹床这些动作我都自己上。因为我中学的时候学过体操,知道怎么跳得美。中间虽然也摔过几次,但看见最后那个画面就觉得值得。可那次受伤,真的心都麻了。我也想过会不会有后遗症,但是没办法,不顾那么多了。
快拍完的时候,整个人很虚弱,没能量了,好像所有力气都用光了。去看医生,医生说,你这样老了怎么办啊。那个时候我想,好吧,休息。要么现在停下来,要么以后可能永远都不能再拍戏了。
刚开始停下来的时候,我每天都在睡觉,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样。那段时间我基本都宅在家,种花、养猫,看电视。一直到我觉得体力回来了。我一有空就去很大的书店看书,每天打书钉,觉得好厉害,书里面好多我喜欢的东西。休息够了,我又开始迷惘,还可以做什么呢?倒不如去做一些以前一直想做的事情。我就慢慢想,小时候我到底想做什么。
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》时期的万绮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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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乡村长大的,住的是那种三角形屋顶的石头房子,门是那种很大的木门,只有一个简陋的门闩。生活里除了家人,就是花花草草,很简单。下课的时候,我就跑出去抓荧光绿的金龟子。通山跑,村子很小嘛,我就去同学家摘龙眼、摘荔枝,或者去外公外婆家里捡鸡蛋。
家里有三个小孩,姐姐很喜欢读书,忙着补课;妹妹比我小5岁,我要照顾她、带她,煮菜给她吃。大人叫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,不需要妈妈说什么,她也很忙,她要上班的呀。阿姨们生了很多小孩,我就帮她们带小孩,五个表弟,我帮他们安排今天去哪里玩。累了,我就坐在冰箱旁边,睡着了。大人们常常管我叫睡宝宝,因为我坐到哪里都会睡着。
从没想过我能去什么地方。家里小小一个房子,五个人住,我能睡觉就行。醒来我就往外面跑,但只能在家附近。去远了,如果我妈叫我帮忙,回不来,怎么搞。如果假期有空,大人能带我们小孩去海边玩耍一下已经很好了。我喜欢去海边捡贝壳,捡石头。但是很倒霉的,我记忆中好多次,大人能去海边的时候都下大雨,又不能去了,我很失望。房间那么小,我有了小贝壳就拿一个瓶子收起来。捡回来的石头没地方放,就放在外婆家的盆栽上。
对未来的想象就是旅游啊,我看到杂志上的照片,看到什么地方好美,觉得真的要去一趟。那个时候就想,长大之后当空姐,可以坐飞机到处去玩,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。
毕业之后,我准备考空姐,有一个阿姨在外面工作,她说哎呀,你考空姐是不是要去学一下仪态啊什么的。她就帮我付钱,几千块,叫我去学一个课程,教你仪态,教你模特怎么走路。在那边我认识了一个人,他想开一个婚纱店,他说,倒不如你来,你会什么?我说,你要什么?他说,我们进口了很多婚纱,刚开,你帮我当模特,拍一下照片。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拍过几张照片,对自己的外貌也没有什么信心。我只想,好啊,能赚钱啊,帮妈妈补贴,还可以买东西给妹妹,有什么不好的?他们叫拍就拍。最后照片也不是我选的,我也不懂。
我还是住在那个乡村里面,每天坐车子出来,要转好多圈,花差不多一个多、两个小时,再加上走路才到婚纱店。虽然离空姐远了一点,但是我挺开心的,觉得可以穿婚纱,婚纱好漂亮。
后来有人看到那些照片,就说,不如你来参选亚洲小姐。刚开始我说不要不要,我想都没想过这件事,后来他们说,我们出外景去希腊。我想起来,希腊好美,就答应了。那时候我还不到19岁,没有什么计划不计划的,就这样去参选了。
其实好奇怪的。梦想跟现实真的差太远了,我以前想,人家坐飞机不是咻一声,就到那个很美的地方了,怎么要转机、转机再转机,三十几个小时还没到。我坐在机场已经懵了,哇,好累,好想睡觉。到了之后,哇,好美,但是还来不及拍一张照片,又要开会,训练我们,你们要怎么走路。好不容易熬到晚上,想睡觉的时候,他们还要过来教你洗衣服。好了,那能睡了吗?好不容易能睡的时候,告诉你明天4点钟要起床。女生多,要分几批化妆,第二天我不想起床,但是他们会盯着你去拍照。
十几个女生轮着拍,他们要我摆什么pose就摆一下,走路就走一下。还好阿姨给我去学那个课程,大致有一些概念,没觉得害怕,只是觉得好累。我一个去到哪睡到哪的人,想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睡觉,我也不敢出声,所有人都没得睡,我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边。
还没选,我就提出要退出。因为真的不习惯,时间太长了,生病了,不停地发烧。人家在那里排练,我在一边晕倒了。初赛完成后,我进了下一轮,跟妈妈商量,妈妈,你跟他们说我退出,我身体不行了。妈妈说,好好好,我跟他们说。他们却说不行,你签了合约,签了那个东西就一定要到最后。只能继续,一直到他们选到我的时候。
拿到亚军,那一瞬间我在舞台上,当然很开心的,但是马上你就想,之后怎么办啊,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。别人安慰我,没事的没事的。一出来,我马上就去拍戏了。拍戏就更加不给你睡,那个时候流行20集一套,一年要拍5套到6套,一套还没拍完,已经要拍下一套,最后那一两个星期你要两边跑。拍着拍着我就哭了,对着镜头说,你们放过我,给我回家睡吧。我经常是剧组里最小的一个,他们也很照顾我,就哄你啊,买东西给你吃,不要哭了,快点快点,躺在那个沙发睡一下,等一下起来再拍。好几年,每年都是这样过。
万绮雯在亚洲小姐比赛中获得亚军
3
刚开始听到媒体喜欢报道我的腿的时候,我觉得怎么那么奇怪,我不是一个摆设,也不是件物品。都在说万绮雯这个腿,好像这个就是代表我了,我再也没有其他可取的地方。
但是后来看到身边的人面对面地直接跟你说,雯雯,我好喜欢你的腿,感觉就不一样了。我会觉得他们真的喜欢我,是很友善的,虽然那个是你的身体,但是他们是欣赏你的美的。这和你在媒体上看到报道的感觉不一样。我会回他们说,谢谢你们,但这个其实也不关我事,我也没办法做出来,谢谢我妈呗(笑)。
得到很多关注后,有一些不实的报道出现了。我会不开心,但是我不会在公开访问中说出来。你不知道写出来之后,那个故事变成怎么样。我那时候明白了,你的不开心会牵涉很多人,不单单是你,还有你家人,都会受到伤害。我在年幼的时候解释过,结果本来骂是骂一天的,我去解释,你一句我一句,骂了一个星期,那我家人不就更伤心了吗?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了,是真是假我都不出声。都会过去的。
我刚进入那个圈的时候,年纪小,他们不会给我很职业的角色,我样子也不像,都是演人家的女朋友,给人家欺负的那种温柔角色。之后我慢慢长大了,演的角色都是比较有自我,性格很明显的。
比如《精武门》,我很清楚武田由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,她会做哪些事情。也很喜欢《我和春天有个约会》里的凤萍,她不是一个很坚强的角色,没有马小玲的那种信心,但是凤萍也有自己的坚持,对爱情孤注一掷,在她那个年代,她坚持到了呀。
虽然觉得辛苦,但是我好喜欢演戏。对于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、在乡村长大的人来说,可以在几个月时间,经历一个人多姿多彩的一段人生。每一个角色我收到之后,都会想她是什么样的人,应该怎么讲话,遇到哪些问题,她的情感应该怎么投射。每场戏的衣服我都自己挑好,我有一个本子,每场戏,心态怎么样,为什么要穿那个衣服,都想好,记下来。
很喜欢的角色,还是马小玲。毕赣导演在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里用了我的名字,这个他事先跟我提过,他说他太喜欢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》里的马小玲了。
看完整套戏,你会想如果身边有一个像马小玲那样的朋友,就太好了。马小玲的心不单单是对自己的爱,而是对大家的爱,是很大的爱。很多人说她俗气,嘴巴里面老说钱,又长得拽,总跟人家来硬的,总是硬拼。你如果求她,她平常都是不会答应的,不行,给钱啊。但这是她表面的样子,每一次她只要看到真正需要帮忙的,她会想清楚怎么去帮,不会告诉你之后要报答我什么。
她做事干干净净,快、狠、准。我以前不够利落,说话时有很多拖长的尾音,但是马小玲的角色不可以这样。刚开始演的时候不习惯,常常NG。对我来说,每一场戏都是铺垫,马小玲到最后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,我也一步步走近她,花了不少时间去想怎么去把这样一个女性演出来,慢慢找一个点,不是一下子就找到的,我没有那个天赋。拍了一段时间,找到感觉了,继续往那个方向走。把整个人慢慢带进去了。不是说我演完,和马小玲的连接就没有了,没可能。
很多人跟我说,你为什么讲话变得很直接?就不像以前说话很多尾音,拖泥带水的。朋友也觉得,你变了。我说是的,我变坚强了。以前遇到我不想要的东西,不知道怎么推,现在我会勇敢一点,直接说,这个不行,我做不到。有什么我能做的,我直接跟你说。演完马小玲后,我知道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自己的路。
马小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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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清楚我在马小玲这个角色上尽力了。《我和僵尸有个约会》第三部播出去的时候,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心里面在想什么。有遗憾,明明有很多可能性,如果不是受伤了,那场戏就不会这样演,我看电视里自己的表情,马小玲笑都笑得很尴尬,因为一笑我就好痛。
后来我选择停下来,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,想要尽可能地保护它,否则消耗下去,它可能很早、很快就垮了。
我想起中学时候,学校上艺术课,有个老师弄陶瓷,怎么这么厉害。我也想出国读书,去学画画,去学陶瓷,但那时候家里没有那个钱和机会。停工之后,我找了附近学陶瓷的地方,学完陶瓷,又去学插花,学画画。基本上一个星期有三四天都在学东西,很忙的,终于做了小时候我想做的事情。
插花课上完,我拿到了初级证书,下一期的课在几个月之后。我突然想起,有一个朋友在景德镇,倒不如去景德镇找他。他说,你来啊,我们这儿可以随时随地做陶瓷。我就开始幻想,我是不是也可以走这条路呢?
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时候,2008年,有人找我,说雯雯啊,你现在可以拍电视剧了吗,都休息那么久了。我就想,到底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呢,身体现在应该OK的,是不是趁年轻的时候,再去演一演?我就说,好吧,我去拍,所以有段时间又拍了一些。
但和以前连着拍不一样了。我跟自己说,再出来,每一套戏之后都要停,要休息,这样生命才会更长久。有一些戏找来,我也觉得好喜欢,但是没办法,我说真的不行,我要休息了。
身边很多人都是长辈,也是疼我的,他们总是说,雯雯你乖,过来给我拍一下。成天乖、乖,我说几十岁了还乖什么乖。他们跟我说得最多的是,雯雯,你不要这样,你要争取,要多出来见人,要多跟人家做访问。都是他们在要。我当时年纪小,以为他们要我这样,是不是这个圈子应该这样,那我就听他们的,我就跟着一起冲。但是过程里我好累,我不开心,也不知道为了什么。跑得那么快,虽说我腿长,也追不上的呀。
后来我想明白了,我不要追人家,不要不要,我的路是他们走过的路,那我自己的路怎么走出来呢?我有自己的步伐,不跟你们玩了。这样想之后,我轻松多了。
人生之前一个阶段就是很匆忙的,生活里面只有拍戏,没有其他,所有精神都投入进去,如果回想起来,那几年做过什么,好像什么都没做过,就做了那几套戏。但渐渐地,一些事情发生,我知道怎么处理了,不需要再问人家,会用自己的方法一步一步往那个方向走,成为一个个体存在,有自己的价值,我感觉我才算独立起来。我可以尝试做很多东西,不一定要做出什么成绩,但是起码我可以选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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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十几年当然也有低谷的时候,有过迷惘、挣扎,感觉有点不对劲,我就停下来,不要乱,停下来再说。
学完陶瓷之后,开始想应该走哪条路。那一年,我去演舞台剧,很享受花几个月时间慢慢排,在舞台上没有人能够控制,我一个人去演戏的过程。演完舞台剧,我跟朋友聊,之后还可以做什么呢?我喜欢旅游,就做了一个小型节目,微综艺《绮遇记》,去了很多地方,走访很多民宿,最后一站,来到了莫干山。
到了这里我觉得,哇,好美啊,它的设计我很喜欢。民宿的老板姚总说,雯雯那么喜欢我们这里,就让雯雯当我们的代言,我说好啊好啊,我们就合作起来。从那以后,我常来莫干山玩。
不同时间来,我都找到不同的东西,很多花花草草、树啊,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状态,很有归属感。旁边的村民都很友善,我们去员工黄叔的家里面,摘佛手瓜、摘西瓜,西瓜甜得不得了。
7月份,他们带我去看萤火虫和羊驼。莫干山有个生态园,里面很黑的,我第一次看到一大群萤火虫在那里飞。他们说萤火虫如果飞在你手上,你今年就很幸运,我伸出手,好多萤火虫飞到我手上,哇,好美好美。我喜欢紫藤,这里就种了两棵日本的紫藤。前两三个月,路上开了一圈圈紫藤,进进出出都是香味。如果山里下雪了,树上就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。
我们有一次开车出去,看到一个阿姨在挖红薯,我们去跟她买,她说红薯不卖,拿去拿去。我们坚持要给钱,结果阿姨又拿起一堆,啊,都拿过去。我们那天拿了好重的东西。客人在这里住,开车去附近玩,回来和我说,有东西送给你,是一大包黑木耳。最后让厨师做成凉拌木耳给所有客人去分,那餐我们吃了好多木耳。
从选择要入股去搞民宿开始,我就来内地定居了。我想可以花更多的时间,去学习管理一个民宿是什么样的。现在花开得满山都是了,我和团队要重新去整理一下我们的社交账号,把整个民宿包装出来。前几天中秋节,我们买那些模具回来,去弄月饼和灯笼,还研发了一些饮料,让客人保持新鲜感,很好玩。
以前拍完戏好累,我就在家躲起来,不出门。我的圈子很小,开工、在家,开工、在家。现在在莫干山,会遇到各行各业的人,看到的色彩多很多。去年,我合约到期,多自由,我喜欢做的事情我说了算,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,或许什么时候再出去拍戏,但现在这个阶段我就只做一件事情,把它做好。
这里的生活就是我从小喜欢的生活啊。我没有大的目标,觉得开心就好了。你给我看看花花草草,我开心。如果不开心还是要不停地做,那不是好可怜吗?年轻的时候熬得起,做的事情是打基础,让之后的路走得更远、更好,但是到了某个点,你还是觉得不适合,不开心,倒不如就停一停,想一想,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,就出现了一个新的路给你。
万绮雯在莫干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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