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盟四国外长密集访华，专家：东盟不会完全经济安全“二分”

东南亚四国外长近期密集访华。

3月30日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例行记者会上宣布，应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邀请，新加坡外长维文、马来西亚外长希沙慕丁、印度尼西亚外长蕾特诺、菲律宾外长洛钦将于3月31日至4月2日对中国进行访问。此次的会晤地点是与东南亚联系密切的福建。

华春莹指出，东南亚国家是中国陆海相邻的友好邻邦，也是中国共建“一带一路”的重要合作伙伴。中方一直高度重视发展同东南亚国家的关系，中国也始终把东南亚国家作为周边外交的优先方向。自去年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，中国同东南亚各国也一直以各种灵活的方式保持着密切的高层沟通，双方无论是抗疫合作，还是发展合作，都不断取得积极进展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东盟四国外长密集访华之前，其他域外国家也与东盟国家“互动”频繁：美国、日本、印度与澳大利亚就海上安全议题屡屡协调；日本与印尼还在东京举行“2+2”会谈，讨论南海相关议题。在此背景下，四国外长访华将就哪些问题展开讨论？东盟在政治与经济领域将与中国开展怎样的互动？中国-东盟关系又将走向何方？

北京外国语大学亚洲学院副院长顾佳赟告诉澎湃新闻（www.thepaper.cn），王毅邀请东盟四国外长访华，释放了中国重视周边外交，而且周边外交优先方向就是东南亚的信号。

健康码互认或在本区域内率先实行

本次东盟四国外长集体访华，有两个关注方向，一是抗疫，二是经贸。

新加坡外长维文在出发前接受新华社专访时表示，新方主要关注的是新中两国在抗疫、经济复苏等领域的合作前景。维文对新加坡和中国相互认证健康证明的提议表示欢迎，并希望两国能尽早在健康认证方面沟通合作。

据中国外交部网站消息，王毅3月31日在与维文会谈时也指出，中新两国共同应对疫情长期化挑战，在疫苗接种和健康码互认等领域探索新的合作，要合力反对搞“疫苗民族主义”，防止出现“疫苗鸿沟”。

2021年3月31日，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福建南平同新加坡外长维文举行会谈。外交部 图

王毅在4月1日与希沙慕丁会谈时同样表示，中方愿同马方保持各层级交往，在新冠疫苗和药物研发方面加强合作，推进健康码互认对接商谈。

马来西亚媒体此前也报道称，希沙慕丁将在访问期间与中方讨论进一步发展互利合作的举措，重点放在新冠疫情后的议程上，如便利跨境旅行和加强疫苗合作。4月2日，王毅在与蕾特诺会谈时也说道，中方正在同印尼深化疫苗合作，探讨建立健康码互认安排，为促进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作出贡献，以促进双方人员有序交往。“未来健康码互认和疫苗护照，都有可能在域内率先实行，这无论对于疫情防控，还是经济恢复，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。”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、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说道。

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当下，中国与东盟国家如何就抗疫展开合作？许利平对澎湃新闻表示，当下中国与东盟最主要的合作围绕疫苗展开，“通过联合国、世界卫生组织等机构，中国向东南亚国家捐赠了部分疫苗，中国也以‘至臻朋友’价格向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出售疫苗。”

许利平表示，从捐赠、售卖，再到目前的联合生产，中国和东盟国家的疫苗合作已进入深层次阶段。通过技术转让，中国科兴疫苗现在已经可以在印尼生产。拥有超过2.6亿人口的世界人口第四大国印尼也有望成为本区域的疫苗生产中心。

“在疫情背景下，为了尽速恢复正常的经济活动，中国和东盟国家正在推进健康码互认，其直接效果便是部分恢复人员往来，从而刺激、拉动受疫情严重影响的旅游业。由于旅游业可以带动大量就业，故对经济恢复有基础性作用。”许利平说道。

在后疫情时代，中国与东盟四国合作前景非常广阔。近几年，中国与东盟的贸易合作整体呈现快速上升趋势。据中国商务部网站消息，2020年，东盟首次成为中国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。顾佳赟认为，未来，中国与东盟四国可以更好地利用自贸区升级议定书，扩大中国对东盟农副产品、热带水果产品进口，扩大中国对东盟投资，帮助带动东盟经济触底反弹。此外，由东盟发起的、2020年11月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（RCEP），也能够为双方贸易合作提供更高的平台和更广的空间。

顾佳赟还指出，贸易合作所亟需的良好的基础设施、交通路网也能够在中国和东盟国家之间的“一带一路”重大项目中获得保障。“比如中老铁路、雅万高铁、中泰铁路等，这些项目的竣工一定能够为东盟国家带去巨大的经济效益。”此外，数字经济、医疗卫生产业合作等领域也将是双方合作的增长点。

顾佳赟表示，中国与东南亚国家是常来常往、越走越亲的好邻居、好朋友、好伙伴。2021年正值中国-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，双方友好交往迈入了“而立之年”，对话关系建立以来，双方已经建立战略伙伴关系，在政治、经济、外交、科教文卫等诸多领域的合作蒸蒸日上、成果丰硕。

“正如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2020年在第十七届中国-东盟博览会和中国-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开幕式上发表的视频致辞所指出的，中国-东盟关系成为亚太区域合作中最为成功和最具活力的典范，成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动例证。”顾佳赟说道。

除了抗疫和经贸问题，此次的几场会谈还涉及数字经济、国际秩序、缅甸等多方面议题。关于缅甸局势，王毅表示，中方坚定支持东盟继续采用“东盟方式”劝和促谈，支持尽快召开东盟领导人特别会议斡旋调停。

2021年4月1日，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福建南平同马来西亚外长希沙慕丁举行会谈。外交部  图

四国外长来访将有助于南海稳定

不过，在合作共赢的大背景下，一些干扰因素也不容忽视。虽然南海局势稳定符合域内国家的共同利益，但这不代表南海域内就不存在矛盾和问题。围绕南海争端，近期部分地区国家和部分域外大国动作频频：美国正试图联合其盟友“挑事”，日本、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等国家也“迎合”美国的步调，对中国在南海地区的活动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。

据香港媒体报道，3月早些时候，美国总统拜登和与日本、印度、澳大利亚领导人举行了“四方安全对话”（Quad）线上峰会，会后发表的联合声明声言可能会进行“包括海上安全的合作，以在东海和南海应对基于规则的海事秩序的挑战”。

同样是在3月，菲律宾声称将派遣飞机飞往南沙群岛牛轭礁。3月29日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就此表示美国“和我们的盟友菲律宾站在一起”，并指责牛轭礁海域的中国渔船是中国的“海上民兵船”。

对此，中国驻菲律宾大使馆对外界表示，“牛轭礁是中国南沙群岛的一部分。长期以来，中方渔船一直在该礁附近海域捕鱼。近期由于海况原因，中方一些渔船在牛轭礁附近避风，这很正常。没有所谓‘中国海上民兵船’，任何无端揣测都是无益的，希望有关方面理性看待。”

3月30日，日本和印尼两国在东京举行了外长和防长“2+2”会谈。

《南华早报》认为，在此背景下，东南亚四国外长此访将加强中国与东盟国家的接触，并缓和外界对于中国在南海地区行为的批评力度。

《南华早报》援引菲律宾国际关系学者阿隆·捷德·拉贝纳（Aaron Jed Rabena）的观点称，在四方安全对话和西方国家加强政治和外交协调的情况下，中国与东南亚四国外长会晤是意在接触区域国家，并打消其疑虑。

目前中国与东盟正在就“南海行为准则”进行谈判，按照计划，今年将完成谈判，达成一个有约束力的准则符合各方期待。据中国外交部网站消息，王毅4月1日同马来西亚外长希沙慕丁举行会谈并会见记者时表示，作为南海重要沿岸国，中马双方一致认为要加强海上对话合作，妥善管控分歧。

“我们要继续保持定力，排除干扰，全面落实《南海各方行为宣言》，在疫情背景下创造条件，以灵活方式推进‘南海行为准则’线下磋商。双方一致同意尽早制定符合包括《联合国海洋法公约》在内的国际法、具有实质意义并行之有效的‘准则’，更好维护南海的和平稳定大局。”王毅说道。

顾佳赟分析指出，此次四国外长来访，对于“南海行为准则”磋商具有积极作用，也必将对推动南海问题的域内解决、和平解决、双边解决，对更好地维护南海稳定大局大有裨益，“毕竟中国才是与东南亚国家休戚与共的好邻居。”

2021年4月2日，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在福建南平同印度尼西亚外长蕾特诺举行会谈。外交部 图

不选边站：东盟抉择基于自身利益

东盟和东盟国家是否要在中美之间“选边站”？这是许多外界分析关注的问题。顾佳赟认为，此次东盟四国外长来访恰恰说明，东盟不会在中美之间“选边站”，“长期以来，东盟国家选择在中美之间采取平衡策略，‘选边站’绝对不符合东盟和东南亚国家的利益。”

据《南华早报》3月29日报道，新加坡拉惹勒南国际研究员副研究员许瑞麟（Collin Koh）也直言，尽管美国力图重振其在亚太的同盟体系，但东盟国家却对卷入大国博弈的漩涡心怀警惕，会尽量不和任何一方关系过于亲密，“东南亚各国积极对待拜登近日的保证。诚然，东南亚各国欢迎美国的军事、经济和外交存在，并将其作为制衡中国的手段，但美国主导的同盟体系仍有显而易见的局限性。”许瑞麟认为，在这点上最明显的是菲律宾，“虽然该国将与美国的联盟视为口袋里的王牌，但也不单单依靠这一点，因而菲律宾仍会寻求与中国加强关系。”

对于印尼与日本近日的“2+2”会谈，许瑞麟分析称，像印尼这样的区域大国也担心被卷入中美竞争中，“于是我们看到它也与日本等其他国家培植起了更紧密的安全联系”。

对于所谓“东南亚国家经济靠中国，国家安全被美国控制”的表述，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、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认为，这只是一种通俗讲法，但不够准确，“因为政治经济不可分离，无论在经济还是安全层面，东南亚国家与区域外国家的联系都非常复杂。美国和东南亚也有大量经济合作，中国和东南亚也有大量安全合作。”

许利平指出，未来无论是经济还是安全上的合作，东盟都要基于东盟一体化等切身利益做出抉择，从总的趋势看，未来东盟与中美两国都有可能走向合作共赢，但不会出现完全的经济安全“二分法”。

“本次东盟四国外长访华不但向域外大国清晰地表明，东盟不会因为域外大国的拉拢就‘选边站队’，同时也表明中国与东盟合作根基深厚。中国与东盟的合作具有广阔前景，这不仅来源于现实，也来源于历史和文化，这是某些域外大国无法比拟的。”许利平说道。